没人知道这个被称作地界的世界究竟有多宽广,能容下一百多个国家的人界只是其上一个小斑点,人界之外是大片大片被森林覆盖的未知地带。
然而要说这个世界有什么奇迹的话,除了位于暮国的原墓里那些千米高、万米高的巨大陵墓以外,那将整个人界包围起来的天壁则更能震撼人心。
天壁由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方形流晶组成。
不过就算是其中最小的流晶边长也有千米之宽,它们几乎是透明的,只有边框为淡蓝色。
无数这样的流晶拼接起来共同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穹顶罩在了整个人界之上,看起来仿佛某种来自未来世界的高科技所打造的结界一样,但其实,早在二十万年前,人族唯一神灵缘玉就将这天壁打造好了。
由于这穹顶过于巨大,只有生活在人界边缘的人才能看到天壁,其他地方则完全看不到头顶的天壁。
从龙骨山出来后,悲风才知道外面正值冬季。
寒冬时节,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一只雪白的山雕,从崖壁上一跃而下,随即羽翼微展,借着山际间的强风,扶摇而上,一飞冲天。苍穹下,山雕俯视着大地,凝眸中,天地之间,唯有苍茫一片。巡视一番后,山雕翼展微斜,朝山外而去,只留一声长鸣,回荡天际。
就在苍茫的天地之中,一点人影,从山谷入口处一块巨石下的缝隙中缓缓走出,进入了被天壁包围的人界。
这点人影正是悲风,十六岁的悲风长着一副令人羡慕的修长身体,其头身比例达到了惊人的一比八。
然而他的脸看起来却一点都不高冷,事实上,其柔顺的头发,白皙的脸蛋,细长的眉毛,温柔的眼神,加上如墨线一般的唇形让他看起来十分可爱。
虽然可爱并不适合用来形容一个少年,但他确实长着一副十分漂亮而且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脸。
如果他还有着细腻温润的嗓音,应该就是一个十足的美少年了吧。
嗯……
很不幸,他还刚好就有这样的嗓音。就算是发怒,或是大吼大叫,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毫无威胁感,配合他发怒时像喵咪一样炸毛,呲牙咧嘴的有趣样子,甚至会让人忍不住想笑。
来到人界,悲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巨石,又转回脑袋,裹了裹稍显单薄的衣衫,踏着半尺深的白雪,沿着山谷,朝东方走去。
悲风所在的地方是暮国西部,身后的巨石名叫天碑。
包围整个人界的天壁并不是没有缝隙,事实上,在人界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各有一道巨大的峡谷与外界相连,只是这四个峡谷的出口处都被放置了一块巨石,也就是天碑。
每块天碑宽一千米、高三千米,表面光滑,通体漆黑,方方正正,坚硬无比。
天碑底部留有一个两人宽的大门供人通行,由于外面的猛兽大多体型巨大,所以不用担心它们会闯进人界。
******
半个月后,悲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峡谷平原。
这峡谷足有千米之宽,两岸皆是坡度平缓的高山,若不是每到雨季会被山洪淹没,这里绝对是一处定居的好地方。
眺望了一眼远处的山峦,那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不少被拦腰切断的高山,大地上也全是陨石坑,仿佛天神在人间战斗后留下的破碎山河。
行至此处时,一朵雪花落在了悲风脸上。
抬头望去,昏白的天空不知何时已飘起了大雪。
夏季从山顶融化的雪水,在汇入山川流入大海后,最终变成水汽,凝结成雪花再次落在了出发的地方。
八年过去了,悲风终于再次回到了这里,当年戴月悲风的复仇之旅正是倒在了这里,而这次轮到他来走完这段旅途了。
沿着峡谷继续向东走了一段距离,悲风来到一座大山脚下。
此时大雪已停,天空却依旧被厚厚的白云遮蔽。
悲风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大山。
大山上有一条从山脚到山顶的宽阔盘山路。
八年前,正是通过这条盘山路,念慈被一群山贼用绳子绑住了双手,牵着走上了他们的巢穴,在那里经历了噩梦般的一夜。
“是这里吗,悲风?”
一个老人般虚弱的声音突然传来。
“嗯。”
悲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应了一声,朝山上走去。
******
山顶的山寨被十米高的石墙围住,并在险要的地方设有一道十几米高的大门。
寨门上站着几个放哨的山贼,他们都拿着一种长柄弯刀。
这种刀,朝上立在地上,刀柄齐肩,刀身细长,能刺能砍,是一种非常实用的兵器。
山寨门口吊着几具被冻僵的干尸,独自在寒风中摇曳。
山寨里的空地,一个处刑台上,几具被斩首的男人尸体还未被处理,死不瞑目的脑袋滚落在冰冻的血浆中,张着嘴,惨白的面相有几分吓人。
处刑台不远处则立着十几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都用铁链绑着一个女人,她们身上保暖的外套都被拔去了,一个个披头散发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山寨里随处可见手持长柄弯刀的山贼们巡逻的身影。
如村庄一样,这里也有几排房屋。
不少房屋门前都立着一根铁柱,铁柱上用铁链拴着一种名叫猎獾的动物。
这是一种犬科动物,体型较小,但长着尖牙和犹如镰刀一般锋利的爪子,极其凶猛,必要时还可以短暂地两腿直立行走。
猎獾经过训练,能够刺探敌情或替人放哨。
正对山寨大门的是一间大屋,这是山贼头头严龙居住的地方,也是他们集会的地方。
现在是中午,严龙刚从床上起来,正穿着自己的皮靴。
一位山贼急忙来报:
“老大,门外有一少年求见。”
“不见,杀了。”
山贼脸色犯难:
“回老大,那少年有些奇怪。守卫寨门的兄弟连射十箭,却未中一箭。他自称是御行师,说山寨里有劫骱,只有他能收拾。”
听闻御行师,严龙皱起了眉头:
“通知韩章的兄弟是何时出发的?”
“回老大,三小时前。”
“这里的御行师皆受韩章管理,但此地距留城有半日路程,一去一回怎么也得花上一天工夫。韩章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过来了。”
“或许是他们半路遇上了那御行师,御行师脚快,先行来了。”
“走,看看去。”
严龙整理好衣衫,拿上一把短刀,来到屋外。
此时少年已经进入山寨,被六个山贼围在中间,却依旧气定神闲地环视着四周的环境,丝毫沒将山贼们放在眼中。
“让开!”
严龙将短刀插在腰间,径直朝少年走去。
“我是这里的寨主严龙,找我何事?”
“在下悲风,是一御行师,方才途经此地,发现有怨气汇聚于山顶,上山一查,才知此地有劫骱,若不除,恐怕今晚,在场的各位都将葬身于血海。”
“什么狗屁劫骱。我就问你,你是不是韩章派来的?”
“不是。”
“来人,给我宰了喂猎獾。”
严龙话一出,四周的山贼全都朝悲风冲去,眼见长刀从四面八方砍来,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惊叫。
“不好啦!二当家,二当家死了!”
“住手!”
严龙叫住山贼,立刻朝二弟的屋子快步走去。
悲风和几个山贼跟在身后。
在经过那些被绑在木桩上的女人们身边时,悲风用眼角的余光微微撇了一眼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
和其他女人一样,少女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白色衣衫,此刻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过其左脸上,靠近左眼的地方长着一点黑痣,在其瓷娃娃般的脸蛋上很容易辩识。
“怎么,见到美少女让你春心荡漾了吗?切~,果然是个青涩的少年。”
悲风耳边传来老者的嘲讽声。
悲风没有理会那声音,跟着众人走进了一间屋子。
屋内,一个山贼被吓得瘫软在地上,他用颤抖得手指了指一旁的卧室,打着哆嗦:
“里,里,里面。”
悲风和几个山贼跟随严龙进入卧室,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惨烈的景象:房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滩人体碎片,肠子,心脏,肝脏,眼球,脑浆以及其他各种人体器官与被切成一块块的四肢、躯干混在一起,浸润在已经凝固的鲜血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被数十把锋利的长刀胡乱剁出来的一样。
严龙看了一眼也不禁干呕起来,其他山贼更是直接把头扭了过去,不愿再多看一眼。
悲风倒显得很自然,他仔细观察着房间,目光最后停在了有窗户的那面墙上。
这墙壁上有一道很深的爪痕,看其长度应该是一种爪子很长的野兽留下的。
严龙强忍着恶心,捡起地上一只手,看着戴在手指上的一枚刻有[胜]字的戒指,不禁抱着手痛哭起来。
“二弟啊,你死的好惨啊!”
严龙确认,地上的尸体正是他的二弟,严胜。
“是谁?是谁杀了我二弟?”
“是劫骱。”
悲风看着墙上的爪痕,一只手摸着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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